王仲麗在廉政公署落口供。她瞥一瞥為她筆錄的調查員胸前的名牌,叫作陳秋玲。天!多土氣的名字,與她仍散發點點稚氣的臉,太不配合。調查員低頭檢查口供上的錯別字,王仲麗趁這時一再打量面前的這個女人:曲髮、紅唇、白皙的皮膚,尚且是一個美人,但這個人可能會令她身敗名裂。
「請看看這份口供有沒有問題,沒有問題請在這裡簽名。」陳秋玲用手指指著口供紙上的橫線。
她回想起整件事:她是大學的研究生遴選委員之一,另外兩位是院長張兆麟和那個教生物統計的徐亞松。她不明白為何還有人會申請就讀本地的公共衛生博士研究生課程,她這個悲劇還不夠嗎?她看著一份又一份的申請表,申請人是一個又一個的笨蛋。學院真的有心教你嗎?只是想騙你進來當四五年廉價勞工了吧,沒有甚麼的廉價勞工比研究生更好了。這些笨蛋是以為獲得博士後一定會飛上枝頭了吧?實太天真了。
但是飛上枝頭這個美麗的願景實在太吸引了,博士學位不是高等學術界的入場券嗎?但是,有入場券出售的地方,就有人會炒黃牛。不透明的遴選過程、不明確的揀選評審標準。無論成續多好,又或者有甚麼學術猛人背書,一樣可以被拒諸門外,而且校方不用交待申請失敗的原因。因此,有人不停申請,不停落弟,也只好嘆自已倒霉。
最出色的黃牛黨,是由出產入場券的人兼營。王仲麗老實的向廉政公署承認,他曾經代收博士申請人的支票,增加這些申請人的分數,令這些人申請成功。但強調她只是代收,她沒有分到一毫子的贓款。她甚至主動提供銀行戶口紀錄,廉署查過並無異樣。她說收到的支票,全都交給徐亞松,她甚至指出整件事都是徐亞松指使的,不停強調整件事院長張兆麟完全不知情。
王仲麗細看口供,基本上與她之前所說的吻合。王仲麗在口供上簽了名,以示確認。由於搜證仍未完成,王仲麗也不合作,不願供出那些申請人曾經行賄,陳秋玲向上司建議繼續收押王仲麗廿四小時,禁示她擔保外出。
廉政公署根據王仲麗提供的線索,去查徐亞松的銀行戶口往來。發現很多異動,例如曾經存入多張各值數十萬元的支票,兌現後就以現金一次過提取出來。銀行方面表示,存入徐戶口的支票都是銀行本票,查不出簽發人。王仲麗的說法初步成立,廉署覺得這個徐亞松一定與這個貪瀆案有關。陳秋玲致電公共衛生學院的秘書,秘書說徐亞松沒有上班。學院提供的家居電話號碼由徐的太太接聽,太太說徐沒有歸來,也沒有致電給她。廉署派了一隊人上徐氏的家搜查,發現徐太太所言非虛。徐太太非常合作,讓探員隨便搜查。探員回報說,徐氏的家,家徒四壁,完全不像有突然致富的跡像。其妻知道徐亞松涉嫌貪污,也大吃一驚。徐妻說,徐家要每月靠借貸才能生存,因為樓租實在太貴。
陳秋玲試試打徐的手機,是連訊號聲音都沒有,似乎是將 SIM 卡都毀滅了。
大學保安配合廉署調查,翻查早上的閉路電視影像,在影帶中見到徐急忙逃離大學,離開校門時混在乘鐵路的人群之中消失掉。警方也從附近商場起出徐的坐駕,他連車都放棄了。
陳秋玲想,這個姓徐的,似乎想人間蒸發。但她直覺覺得此君不是智慧犯,甚至未必有當個罪犯的本錢。她覺得徐仍在香港,只在某個地方躲藏,他應該不夠膽買假護照出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