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圖是我在網上仍找到,自己的最早的 digital footprint 。日期是 1997 年 2 月 12 日,當時我 15 歲,在經典的港娛新聞組貼文,那時香港還是英國殖民地。
原來在今年十月尾,這個網站斷斷續續記載了 17 年來本人在網上寫的東西。 17 年話長不長,話短不短。但想想我其實今年 37 歲,也即是這裡記載了我由 20 歲起的高低起跌。我說過多次了,這個網站結集了三代網站的文章。第一代是 diaryland ,是由 2001 年尾至 2005 年。第二代是 wordpress ,開始在當年所謂的「公海」架設網站,連網站寄存公司都換過幾間。在當年的博客風潮裡,我曾當個過客。第三代,即是現在的本網,是去年推倒重來,以 Jekyll 架設。這麼多年來還在寫,縱使寫的熱情沒有年輕時的旺盛,但持續 17 年,還可稱為一項小小的成就。
事實是,其實在 diaryland 年代之前,也有在 ISP 星光提供的空間架設個人網頁,還有 geocities 和已忘記了網站名稱的免費網絡供應商(好像叫做 homepage.net 之類)架設過不同的網頁,也有我寫過的東西。但這些早期文章都隨著供應商倒閉和合拼而消失風雨中。如果可以連那個年代的文章都收錄過來,這個網站記載的文章肯定可以超過二十年。
我有時會幻想,假設未來有個人,想研究我到底是個甚麼人,寫過些甚麼。他應該還可以從不同的報章 archive 找到本人的文章。這個相對來說不會太困難,很多圖書館都有如《明報》的 archive ,可以找到報章的電子紀錄,甚至是微縮影片。我出版過的書,托賴還可以在香港和亞洲的圖書館找到。學術文章,由於都是 born-digital ,都是電子紀錄。但學術文章數據庫 redundancy 甚高,我覺得一兩本期刊結束,也不至於找不到紀錄。
但我也曾幫過很多出版物寫過東西,例如《青年人雙周刊》和 ReAction 。但這些出版物已不再存在,我自己都沒有留底。去年由香港搬到德國,執拾家中雜物時找到了幾本 ReAction ,但都無奈將他們送到垃圾站。這些東西,可能已從地表消失。電子發表的很多文章,如早年的 Mac 網站《小麥草地》,在已消失的《主場新聞》和剛剛關閉的《評台》發表的文章,很多東西都已散失。當然,還有大量在 mp3.com 發表的早期電子音樂,架設過的不同網絡電台製作過的節目,在新聞組上發表過的文字,在蘋果電腦曾經提供的 iTools 發表很多的影片,我自己都沒有留底。
在社交媒體年代,自架博客在傳播角度,完全無意義。內容生產已近中心化,我們也習慣性地到 Facebook 、 Twitter 、 Instagram 、 YouTube 和 Medium 等等平台接收資訊,從傳播角度來說,自然在這些平台些發表內容,才有大量的觀眾。但從保育角度來說,假設我把 17 年來的文章都發表在這些平台,到底我有沒有信心,這些平台可以將文章好好地保存下來?當年我的 diaryland 日記,至今仍然在線,是異類。但我也曾經用過已消失的社交媒體,例如 Jaiku 。我在 Jaiku 幾年寫過無數的東西,也如 2001 年前的網上文章,已消失了。當年 Jaiku 倒閉時,社會還未有數據擁有權的討論,就連下載留底的概念都未有。
另一個例子是 Google + 。它曾經是可跟 Facebook 爭一長短的社交媒體。我曾也在 Google + 寫過不少音樂文章。但上個月 Google + 出現嚴重保安漏洞,母公司決定在數月後將 Google + 關閉。 Google + 應該會像 Jaiku 那樣,變成另一個電子黑洞。幸好,我在 Google + 寫過的音樂文章,都有在這裡留底。今年五月起我已沒有用 Facebook ,很多我寫過的東西、在「陳電鋸」專頁寫過的東西,都沒有在這裡發表。幸而,從 Facebook 退站時,有把數據下載一份。如有需要,還可以在這裡留底。
我會慢慢地從不同的社交媒體退場,也許只會留下工作上要用的 Twitter 。
經過多年,得出來的結論是,只有在自己掌控得到的平台,才可保存自己的 digital footprint 。這也是為何我至今仍覺得要自己付費架設自己的網站,堅持「公海」,也即是現在所謂的 indie web 。縱然早年寫的東西不知所謂,但那些還是出自我的手筆,紀錄過自己的想法。很多人說,人的想法是很難去改變的。但有時我重看舊文,我會發現我不再同意以前我自己很多想法。隨便舉一個例子就是,原來自己廿歲時比現在的自己思想更保守,現在竟然比當年「左」。還有就是,自己以前的英文(甚至中文)水平好差,原來現在的自己是有小量的進步。就是要有這樣完整保育下來的紀錄,才可以好好的見證自己的變化。不至於永還都在想當年,而又只浪漫地記得美好的一面。
至於為何突然寫這篇文章,是因為我剛剛付了網站寄存的費用,覺得應該要寫點東西。